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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二章 有殺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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惦記著家裏的孩子,陶夢阮挑了幾個木雕,又買了幾個小件的掛件,預備送給親戚家的幾個孩子,便準備打道回府,才走出店門,王雨青就撲到陶夢阮面前,道:“求夫人放過母親一回,她已經知道錯了,她這個年紀若是被休棄,可怎麽辦啊!”

突然有人沖上來,紫楓連忙擋在陶夢阮面前,陶夢阮皺著眉將她撥開,看向王雨青道:“王小姐這是做什麽?”

王雨青抿著唇擡頭看陶夢阮,道:“夫人,我母親之前所為確實不對,可我已經替夫人承受了,為什麽夫人不能放過母親一回?母親為父親生育了四個孩子,父親如今要休了母親,我們兄妹以後要如何見人?”

王巡撫要休妻?陶夢阮倒是沒聽說這件事。不過王夫人的行為雖然惡劣,但畢竟她沒什麽事,也不可能真的將她按謀殺論處,最嚴重的懲罰也就是休棄了。王雨青是王夫人的親生女兒,不管王夫人做了什麽,若是王雨青無動於衷才說不過去,但跑到大街上來求她,未必沒有逼迫她放過王夫人的意思。

陶夢阮冷冷一笑,她是那麽好拿捏的人嗎?且不說她很快就要離開運城,名聲好壞也沒什麽影響,便是她要在運城長住,也沒有讓人不清不楚的幾句話脅迫的道理。

“王姑娘真是個孝順的女兒,可王姑娘是不是忘了些什麽?”陶夢阮頓了頓,王雨青若是上門求她,好生認錯,人家的家事她也懶得管,王巡撫願意讓這麽個妻子拖累一輩子也是他的事,但這種事上面還要耍心眼,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,“王夫人為什麽跑到本夫人府上下毒?王姑娘為什麽遭了一茬罪?王大人為什麽要休妻?別說的你英勇大義救了本夫人一般,你自己喝下那有毒的茶水是你蠢,別當我跟你一樣,還要莫名其妙承你的情。”

“……”王雨青一時楞住了,她那一天喝下了那一杯茶,著實狠狠地受了一回苦,原本就虛弱的脾胃更加受損了些,如今稍微刺激的東西都吃不得,在床上躺了兩天才能起身,卻聽得父親要休了母親。王雨青對於王夫人多少是有些怨言的,在秦州時,她的親事原本要定下來了,偏母親看中了一戶門第更高的,要定親了還將人家推了,結果另一戶瞧不上她,再去問上一家的時候,人家哪裏會再考慮她,無端端黃了親事也就罷了,外人不知緣由,還說她水性楊花,這幾個字硬生生將她的姻緣路就這麽斷了。

王雨青怨怪王夫人,可心裏想著,母親終歸是為了她嫁的好,才這麽做的,弄到這個結果也並非母親所想,心裏怨,傷懷了一陣,也沒有怪母親。這回的事情,讓她無辜受累,喝了母親親自安排的毒藥,還讓人當著父親的面拆穿,她便是再怎樣,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,心裏再念著司連瑾的俊美出塵,也不敢再想,可實在沒想到父親會為此要休了母親,陶夢阮也沒有受傷不是嗎?她不是替陶夢阮受了這一回罪了嗎?難道還抵不過母親的過錯?

王雨青既怨怪母親沒腦子,弄出這樣的事來,讓她一點念想都不能有,又擔心母親如今被休棄回去,往後的日子要怎麽過活,更擔心的是,她的親事拖到現在還沒有著落,若是母親再被休棄,誰家願意娶她。都道娶妻娶賢,女兒家養在閨中,不知品性如何,旁人都是打聽母親的人品行事相看媳婦的,被夫家休棄,自然是品行有缺,她教養的兒女自然也讓人瞧不起,兄長們都已經娶妻,獨獨她一個,不知要怎樣蹉跎。

陶夢阮淡淡瞥了她一眼,道:“你今日來求我,是為了你母親,還是為了你自己?”

“自然是為了母親!”王雨青脫口而出,她已經十七歲了,旁人看她的目光都是不同的,為了母親,一個孝順的名聲總要留住,“母親這個年紀了,娘家又遠在京城,若是被休棄了,日後孤苦伶仃要怎麽生活下去?夫人就沒有些憐憫之心嗎?”

大街上人來人往的,陶夢阮鮮少出門,旁人也不知她的身份,但許多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,瞧著便跟著胡亂起哄。陶夢阮厭煩的皺起眉頭,也沒有解釋的意思,流言都是越解釋越往奇怪的方向走,向王雨青道:“你若為了你母親,不該來求我才是。女子被休棄,夫家不會將罪狀往外頭說,算是全一點體面,你們做兒女的,置個宅子養著,也算全了孝心。可你跑來求我,不是告訴旁人你母親是害人犯了錯才被休棄的嗎?否則,我一個外人,怎麽會扯上你們的家事?”

“我、我不是……”王雨青一時楞住了,她只想著,此事因為陶夢阮而起,陶夢阮又是父親好友的女兒,只要陶夢阮表態,說不怪她母親了,父親自然不會怪母親。卻沒想到,若是母親沒有做出過分的事,休妻本是他們的家事,怎麽會牽扯到外人,擡頭看了一樣,旁人落在陶夢阮身上的目光沒什麽特別,看她,卻帶著鄙夷,那種目光,與她在秦州被退親時是一樣的。

王雨青一時沒有話說,王家大公子撥開圍觀的人群,黑著臉走到前面,向陶夢阮拱手道:“舍妹無狀,在下這就帶她回去!”

王家大公子如今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,一向被父親帶在身邊教導,比起妹妹自然沈穩得多。父親要休妻的事他也知道,可正因為陶夢阮是父親好友的女兒,他們兄弟兩個更是一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,只想著就算被休了,依然是他們母親,日後回娘家也好,置個宅子安置著也好,總不會讓母親老無所依。可沒想到這兩天都在養傷的妹妹會得知了母親的事,他們一個不註意就跑了出來,還恰好叫她撞見了陶夢阮,鬧騰了起來。

“大哥,母親她……”王雨青原本已經語塞,但見到兄長,還指望兄長能說句話。

王大公子瞪了王雨青一眼,若非妹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,母親怎麽會著了魔的被人家挑撥,算計別人。若是旁人也就罷了,司連瑾在河北聲望極高,身份又尊貴,這段時間若非司連瑾鼎力相助,父親也未必能順利接手巡撫的位置,而母親和妹妹日日往人家府上跑,那心思只怕別人都瞧出來了,沒有說破也是瞧著父親的面子。人家好意相待,結果母親和妹子不知感激也就罷了,還算計著還人家,求這個情,他真開不了這個口。

王雨青是有些怕這個兄長的,被兄長一瞪,低下頭去,不服氣的話也咽了下去。

陶夢阮將王家兄妹兩個的互動看在眼裏,看來王家兩個公子還沒有讓王夫人帶歪了去,點點頭道:“王姑娘身子不好,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!勞煩王世兄替夢阮向令尊問好。”

王大公子自然感激的應下,陶夢阮叫他一聲世兄,算是表明了態度,嘆了口氣,叫跟來的兩個婆子扶起王雨青,往回走,這個妹子,得好好教一教了,否則日後就跟母親一樣,怕惹來禍患。

陶夢阮看王家兄妹兩個離開,也沒理會看熱鬧的人,帶著紫楓幾個回府。

那一天在街上的求情之後,王巡撫幹脆利落的休了妻子,王夫人袁氏被王大公子安置在城外的一個莊子上。王巡撫才剛剛升到巡撫的位置上就休了妻,有好事之人自然是有話說的,但王巡撫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,並沒有將那些閑話放在心上,兒女們都大了,也沒有急著續弦,家中的雜事都交給兩個兒媳婦打理。

袁氏被送走了,王家兩個兒媳婦都大松了一口氣,這麽說雖然不厚道,但在袁氏手底下過活,兩人也確實不容易,哪怕要擔起操持小姑子婚事的責任也都認了。王巡撫比較想得開,王雨青的親事拖到這個時候了,加上鬧了這麽一回推倒了風口浪尖,也不急著給她相看親事,還不如等一段時間,讓這些事淡去了再說。

五月中旬,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,司連瑾終於帶著一家子踏上了回京的旅途。

走馬車太過顛簸,趁著這個季節還不到雨季,司連瑾帶著陶夢阮和孩子乘船南下,算起來比起乘馬車還要快一些。陶夢阮不暈船,相對於乘馬車更願意坐船些,至於還躺在搖籃裏的瑉哥兒,自然更不會有暈船的問題,一家子愉快地從運城東邊的梧城乘船南下。

運城到梧城有大半天的路程,他們一大早出發,除掉跟人告別耽擱的時間,到達梧城正是午後。坐船不需要找客棧住宿,但行李轉到船上也需要功夫,索性就在梧城住上一晚,等次日一早再走,找了個幹凈的客棧住下來。

次日一早,趁著天還沒熱起來,陶夢阮和司連瑾就帶著孩子出了門,這回沒有人送行,兩人只有幾名丫頭和護衛陪著,往等在碼頭的船走去。司連瑾怕陶夢阮累著,將瑉哥兒抱在懷裏,瑉哥兒還小,卻也不鬧,乖乖的待在司連瑾懷裏,睜著一雙眼好奇的四處打量,不是咿咿呀呀的喊幾聲,就是誰也聽不懂就是了。

司連瑾掂了掂懷裏的瑉哥兒,感嘆道:“又重了不少啊!”

陶夢阮一笑,道:“要不我來抱著?”

“這怎麽成?累著你怎麽辦!”司連瑾不讓,碼頭上人多,他一手抱著孩子,目光也留意著人群裏面,防備著有人偷襲。

陶夢阮註意到司連瑾的謹慎,正想說哪有那麽多刺客,卻見一名挑著擔子的漁夫猛地甩掉了扁擔,提著劍便往這邊撲過來。司連瑾反應很快,將孩子塞到陶夢阮懷裏,一腳踢開刺過來的匕首,就在同時,往來的挑夫、漁民當中冒出十來個刺客來,可以看得出是精心策劃的一場刺殺。

陶夢阮這兩年勤修不輟,本身根骨也不錯,但畢竟沒有辦法跟自小習武的相比,何況如今帶著孩子,並沒有上前去添亂,緊緊抱著孩子,由紫楓護著往不遠處的船上走。船是司連瑾前些天就派人打點的,他們帶著孩子,自然是盡量的舒服,讓小孩子可以呆的舒服些,時間一長,讓人打聽到他們的行程也無可厚非。

雖然看上去人不多,陶夢阮也相信司連瑾早有安排,但畢竟是真刀真劍的拼殺,司連瑾沒回來,陶夢阮就無法放心,只是身邊還有一只軟體動物,陶夢阮就是擔心,也不敢抱著瑉哥兒出去看,只覺得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。

司連瑾確實沒料到真會有人跑來刺殺,但出於謹慎,他不僅安排了人手暗中保護,也一直註意著周圍的人物,沒想到還真有人刺殺。陶夢阮抱著孩子進了船艙,司連瑾也就沒了顧忌,微微瞇起的眼中殺氣洶湧而出,向現身的暗衛道:“留一個活口,其他的,殺!”

暗衛們得令,動手自然毫不留情,如司連瑾所吩咐的,只留下一個活口,提著跟司連瑾一道上了船。

圍觀了一場真實拼殺的路人們戰戰兢兢地縮在路邊的小攤後面,打翻的魚簍貨物滿地都是,司連瑾卻沒有心思過多停留,只安排人手解決善後的事。

上到船上,司連瑾沒急著去審問被抓的刺客,先到房間裏去看陶夢阮和瑉哥兒。聽到司連瑾進來的聲音,陶夢阮將兒子放下,迎上來道:“你有沒有受傷?”

一進門司連瑾就將滿身的戾氣收斂起來,除了淡淡的血腥味,絲毫看不出剛剛經歷了一場拼殺。司連瑾怕血腥味染到陶夢阮身上,在陶夢阮前面幾步站住,道:“我沒事,就是來看看你和孩子,你別過來,我去洗洗換一身衣裳再來。”

陶夢阮聽話的站住了,以前倒是無所謂,如今在帶孩子,她平時都註意著,司連瑾這樣說,她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,道:“也是,別嚇到孩子才是。”

“……”這話自己說出來是一回事,讓妻子嫌棄又是另一回事,司連瑾有些委屈的望著陶夢阮,終究被不遠處的兒子一雙清亮的眸子打敗了,轉身出門沐浴更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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